婵婵
“喜欢就不累。”
 

《〖冲神〗腋毛阵线联盟》



向来没心没肺的神乐今日陷入了苦恼,今天午休时间结束后,神乐发现在她的便当盒下压着一封〖挑战书〗,拆开正打算瞧瞧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挑战她银高女王的威望,薄薄的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笨女人,敢不敢做我的女朋友?〗

咳咳,这样的挑战书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在某种意义上完全就是love letter吧?!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底下的署名为什么是……“冲田总子”?

神乐摇摇头,否认了心头那一点异样。八成是冲田这丫头又想搞什么恶作剧了,所以搞了些恋爱啊青春啊的劳什子情书捉弄自己。

倒不是对性别相同的恋爱有所排斥,毕竟自己时常YY自家班主任与十四的爱恨情仇,也时而被身后座位的大姐头和小九的粉红泡泡秀一脸。只是冲田总子——这家伙,是自己的闺蜜啊喂!

和闺蜜谈恋爱什么的,这要是万一有个狗血结局,岂不是友谊的小船和爱情的巨轮同归于尽了?

说起来,冲田总子这个闺蜜,最初还是从字面意思开始的。

自青春期以来,神乐有个难以启齿的生理秘密,作为一个白白嫩嫩的妹子,自己竟然会为严重的腋毛问题困扰。

更可怕的是,当腋毛的长度超过5cm时,自己的外表就会发生跨性别的转换,从暴力萝莉变身独眼肌肉怪蜀黍。然而即使是外表迥异,生理本质也不会改变,因此就算拥有一身壮实的腱子肉,也无法开启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以及更令人羞赧的是,这样的生长速度,对她的身体而言,只需要48小时。

不是没有去过医院面对各种精密仪器五花八门的全面检查,也遍访了各处号称治疗疑难杂症的江湖游医,然而结果依旧是激素正常,野蛮生长。

所以面对时时成为神乐惇的鬼畜状况,犹如不定时炸弹盘踞在心头。渐渐的,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化妆,而是在睡眼惺忪间摸向剃毛刀——偶尔也有摸到镰刀菜刀螺丝刀(?)的错误404操作。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秘有失守危机。暑假将至,被考试周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同学纷纷按捺不住内心早已脱缰的野马,异口同声地提出海边合宿的要求,就连抠门的班主任,也被强行拖去当了向导。

神乐本是海边合宿建议的发起者之一,起哄凑热闹加上海鲜大餐,想想都让人兴奋。可是听闻合宿时间安排需要三天两夜时,原意退缩的神乐被期待外出自由的闺蜜澄夜硬生生拉去开醋昆布party庆祝,推辞的话语如鲠在喉,终究没能说出口。

算了算了,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神乐忐忑地踏上了合宿的列车。

阳光,沙滩,泳装,别墅,标准的夏日海边度假配置。昨日大家初到合宿地点,自然是玩得不亦乐乎,一并释放多日积存的压力,加上昨夜的枕头大战战况太过激烈,今晌便是头晕眼花,腰酸背痛了。

精力早已消耗大半,女孩子们多数懒洋洋地窝在遮阳伞下,慢悠悠地涂抹着防晒霜。几个不怕晒的男同学兴致冲冲地跑去挑战冲浪,却在浅海训练场就翻了船,悻悻而归。

冲浪啊……神乐若有所思,若非对自己的腋毛生长状况惴惴不安,天性爱动的她早就跑去和那些不懂技巧的直男们一决雌雄(?)了。

“啊啊啊!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周围突然响起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神乐定睛一瞧,海面上倒是有个不怕死的家伙,逆水而上,乘风破浪。纵是运动细胞超强的神乐,也不得不承认,那家伙或许抱着耍帅的心思,冲浪技术却的确毋庸置疑。

由于距离过于遥远,神乐看不清他的面容,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他穿着奇特的印花短裤。原本这项极限冒险运动就是刺激肾上腺素飙升的绝佳选择,再加上碧海茫茫,孤帆一叶,简直如同孤胆英雄一般的存在。也不怪大家少女心炸裂,这样刻意地刷存在感,想不被注意到都难吧?

等等,这家伙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神乐思忖再三,明明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自己记得班里没有这样的男生啊?

难不成,那家伙是传说中的海王来着?!

脑瓜正快速运转胡思乱想着,臂膊却猛地一阵战栗。神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原以为可以在约摸一小时后的自由购物时间偷溜出去处理一下腋毛,然而现在这个突发状况——神乐火急火燎地扯了个理由告了假,拔腿便往远离合宿的镇上跑去。

“神乐同学今天好奇怪啊,不仅没有去冲浪,今天居然还突然请假……她不是最喜欢醋昆布一类的海产品吗?”

“是哦,说起来,总子同学早上说要去买东西,然而到现在还没回来,只是方才发信息告诉我们有急事不得不晚归……”

“诶,难道说她们两个……?!”

“诶诶诶?说起来这个奇异的配对……乍一看好像完全不搭调,仔细想想竟然cp感还蛮高的?”

“咳咳,看起来这个八卦绝对是板上钉钉了,我赌冲神!”

“不不不我押宝神冲!神乐同学绝对是攻来着!”

同班吃瓜群众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便给消失的二人推定了约会的判断。断背山下,百合花开,谁攻谁受必然是整个八卦关注的重中之重,押宝嘛,自然是要定攻受的,同学们各执一词,攻受各半,甚至班主任都赌了一把冲神,虽然赌注筹码——只剩下他那条几近发霉的草莓内裤了。

此时毫不知情的神乐强装镇定地从无人的小巷走出来,顶着肌肉猛男的形象走进便利店,轻描淡写地跟店员交代买一把剃毛刀。店员小哥虽然奇怪为何面前的壮汉要买这种多被女性同胞购买的美容产品,但也秉承着服务顾客的良好精神为“他”寻了刀子,面带微笑着结了账,目送“他”的飞速离开。

看这位猛男神色匆匆,没准是给女朋友买的吧。

神乐跑得气喘吁吁,手中的剃毛刀微微颤抖,被指根的薄汗浸得湿润,险些滑脱手掌。神乐稳了稳心神,刻意放慢了步伐,向终于找到的一家小旅馆走去。

讲真海边小镇的旅店处处爆满,不是情侣约会便是集体度假,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处所。好容易发现了这么一家隐蔽的小旅店,不成功,便成仁,今日便是半路杀出来猩猩王国,也无法阻挡她开房刮毛的步伐!

开门,微笑,直冲前台。

“老板,开一间房,要三……不,两个小时的那种阿鲁!”

“开一间房,三小时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传来的低沉男音,神乐内心纠结了一下按照套路是应该暗骂shift还是shirt,最终还是选择恶狠狠地盯向对方。湿漉漉还滴着水的茶发,印满英文字母S 的诡异审美短裤……这家伙,是刚刚的冲浪小子?

“抱歉二位先生,我们的旅店今天只剩下一间小时房了,您们看能不能相互协调一下……”值班小姐姐为难地展开电脑上的订房数据。

“这样啊,我并不介意和这位先生一间房。”冲浪小子勾起嘴角,“反正都是男性……”

“不行阿鲁!”神乐反应过来,一口否决了冲浪小子的提议。尽管以现在的形象的确没有不方便,毕竟自己刮掉腋毛就会恢复原样,到那时岂不是场面极为尴尬?

对方没再接话,只是未置可否地保持礼貌性的微笑。神乐心焦,距离自由购物时间所剩无几,自己亦是不愿错过这次旅行最后的盛典。再加上,澄夜酱在醋昆布party上对这项活动超期待来着,就连购物清单都打印了好几版……

眼看意见无法达成一致,前台小姐姐灵光一现,试探性地提议道:“我有个可行的办法,库房里有件陈放的屏风,因为材质太过厚重又不透光,不适宜放在大堂,二位若是真的对个人隐私比较注重,不如用那件屏风从中间隔开,费用的话依旧只算一间房,您二位均摊就可以。”

囊中本就羞涩的神乐沉吟一下,见对方也没有提出明确的反对意见,便同意了工作人员的解决方

案。只是在费用上,冲浪小哥势必要将耍帅进行到底,坚持钱款由他一个人来承担。神乐奇怪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是脑子秀逗了还是取向口味是肌肉男的类型,不论如何,自己可是要让他失望了——毕竟刮掉腋毛,她还是那个清爽的银高大姐大嘛。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果不其然,足有七八十斤的屏风往中间一戳,别说是脱衣了,就算对面的人打起手鼓跳起海草舞,也未必能看得分明。

神乐放了心,三下五除二扒下已经被撑成开衫的外套,操起刀子,手起毛落。随着油光水滑的毛发渐渐落下,身体也缓缓恢复成初始的少女形态。

最后一根腋毛脱离腋下,总算放下剃刀,功成身退。神乐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眼看还有一点时间,打算去快速冲个澡,再清爽地去和小澄夜美美地逛吃逛吃。

然而天不遂人愿,正当神乐美滋滋地计划着完美的旅行收尾时,右腿不小心碰到了桌角某只看上去很名贵的瓷瓶。脆弱的瓷瓶摇摇欲坠,神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扶住了瓶身,后腰不经意地撞向了屏风——

承受了怪力少女神乐的一击,厚重的屏风轰然倒塌。神乐绝望地望向对面,盘算着是打到让对方强行失忆还是直接灭口让他永远保守秘密比较快,但同样妙曼纤细的少女曲线,白净细腻的肌肤,茶色的单马尾,这张脸……

居然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冲田总子吗?!

本以为小心翼翼维护多年的秘密呼之欲出,万万没想到,自己似乎发现了更了不得的秘密啊。


自那之后,二人各怀鬼胎地回到了班级,被各位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逼问究竟在对方面前谁是更攻的那个。为了躲避着不胜其烦的误会纠缠,神乐索性放弃了心心念念逛吃计划,一脸哀怨地猫在营地里死活不肯出来。

相反冲田总子这边的围追堵截好得多,向来性子冷清的她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这和你们没关系吧”,蜂拥而上的八卦群众便散了去,再无追问下去的勇气。

神乐窝在阳伞下一边里百无聊赖地划拉着被逛吃逛吃的同学们刷屏的社交软件,一边郁卒地盯着沙滩椅上悠然吮吸着棒冰的冲田总子。冲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大剌剌走过来,抢占她伞下的一席之地。

“走开阿鲁,你这混蛋休想在我的地盘兴风作浪阿鲁……”神乐推拒着某个厚脸皮家伙的步步逼近,虽说双方都是女孩子,可方才的互相曝光,总让她有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神乐同学,”冲田总子安逸地嗦了口手中的棒冰,“我们谈谈?”

神乐瞧这家伙心情甚好,眉梢眼角透着平时不多见的笑意。正常人遇到这种秘密被戳破的情景,难道不应该避之不及么,难道这家伙——想让自己永远闭嘴?

抱着十二分的警惕防备,神乐点头应允。论起打架,她从幼儿园开始就是扛把子的,压根不会畏惧任何形式鸡飞狗跳的约战。

冲田总子没提出什么毫无建设性的客套建议,首先要了她的邮件地址。好友申请通过后,便直接传了一份电子协议给她。

“这是,契约阿鲁?”

冲田嗯了一句,神乐便逐字逐句琢磨起来。什么“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向除二人之外的任何自然人恐吓、威胁、威逼、利诱询问对方的身体状况”,还有什么“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单方面撕毁或否认协议”,以及最后一句“双方每周必须有两次以上的约会,来保证为对方处理突发性的生理状况。”

啥?约会?解决突发性的生理状况?神乐不免疑惑。“就是一起在房间互相刮毛,”冲田好心解释道:“自己解决很不好受吧,有个同一阵线的战友——不是更好么。”

神乐沉吟,没有即刻应下。即使这协议表面上挑不出来任何纰漏错处,可女人的直觉感觉到并不简单,字字句句都透着奸诈与算计。

“哦,还有一条——双方可以在约会随意要求对方做一件对方力所能及的事情。”行动派的冲田是迅速补上相关条款,“比如为你买醋昆布也不是不可以哦。”

罢了,自己也没什么值得算计的,再说约会内容约等于在解决烦恼的同时无条件享用醋昆布,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神乐接过冲田递来的手写笔,在署名栏唰唰几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不平等合约生效后,神乐便把冲田当做了标准的狐朋狗友患难姐妹。每每需要“约会”的那天,神乐随意地套上out多年的大T恤,趿拉着地摊上淘来的人字拖,大摇大摆地踏上开房的路途。

说也奇怪,自从与冲田这家伙达成互相刮腋毛的约定后,神乐着实轻松了不少。不仅早起可以赖床多睡十五分钟,刮毛过程也不用刻意避嫌,况且冲田的手法轻柔迅捷简直和按摩院的高级理疗师有的一比,过程中还有大嚼醋昆布等零食可以解闷——这样的神仙生活,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因着这层特殊关系,二人越走越近,如胶似漆到澄夜都要吃醋的地步。尽管冲田这家伙抖S又恶趣味,却与自己的节奏意外地合拍,以至于神乐怀疑,“闺蜜”一词,最早应该就是古代同一间屋子里互相刮腋毛的女性朋友的代称吧?(bushi)

“啊!不管了阿鲁!”与其花费时间胡乱分析,不如干脆放弃思考。人非草木,硬说她对隔三岔五亲密接触“赤诚相见”的冲田总子一点女女之情都不存在,纯粹是自欺欺人。然而自己似乎从未对同性萌生过超越友情的感情什么的,万一错把友情当做爱情,莫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不想让这家伙伤心啊。毕竟这家伙——冲田总子,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啊。

夕阳西下,神乐拖拖拉拉地磨蹭着不肯回家。恰逢今日又是“约会”的日子,一想到冲田那张白嫩细腻轮廓分明的脸,神乐深感自己头又大了几圈。如今自己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又要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她呢?

“叮!”手机传来熟悉的信息提示音。信息里是冲田开好的房间的旅馆地址,以及——超难买到限量版樱花包装醋昆布?!

……还是去吧,毕竟在夜兔的故乡有句俗语,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也许见到那家伙的脸之后,自己能豁然开朗,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也不是没有可能?

“哟,你迟到了两个小时哦。”冲田总子撇下眼罩,明知故问地向神乐表现不满。神乐讪讪地笑了笑,示意性地举起手中的包装袋:“我去商店街买了你最喜欢的辣椒酱阿鲁,女孩子生气可是会加速老化的阿鲁?”

冲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左手接过她手中的辣酱,算是勉强接受了她重修旧好的道歉。

冲田亮出剃毛刀,神乐便乖乖坐在了椅子上。二人之间的气氛一反常态,诡异地沉默着,没有如平时东拉西扯高谈阔论。神乐几次寻了时机想要插嘴,却又因为贪看冲田认真的表情分了神。

都说认真工作的女孩子最可爱,可是冲田总子这张轮廓分明的脸,更多的透露出来的为什么是……帅气?

这家伙要是男孩子的话,得迷倒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啊。

假如这家伙是男孩子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轻易承认内心这份不同寻常的悸动了?

还是说,自己天生大概是没有这根对女孩子有特殊感情的神经,唯独偏偏对她,破了例呢?

所以,所以自己对她……

“所以说你是喜欢我的。”读乐机冲田冷不丁地说出神乐内心的想法。神乐一震,肩膀不禁一耸,险些撞上剃毛刀的锋刃。冲田亦受了不小影响,为了避免误伤神乐,锋利的剃毛刀偏了方向,直直扎上她脆弱的掌根。

疼痛感致使冲田倒吸了一口冷气,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流下。神乐吓了一跳,慌忙夺下她手中的刀子,手忙脚乱地扒拉着背包中的创可贴。然而愈是急躁,便愈是混乱,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创可贴还是混在自己堆积如山的零食杂物里,难觅踪迹。

冲田叹了口气,准确无误地从杂物堆里拎出创可贴的盒子,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贴上了伊丽莎白图案的创可贴。

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被羞愧和自责纠缠的神乐忧心忡忡地瞅着冲田手上不大不小的伤口。这个位置要是落下丑陋的伤疤,自己大概要负全责的吧?

冲田自然是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率先打破了沉默:“啊,既然今天受了伤,大概率是不能碰水的,那我的腋毛就暂时不处理了。”

“可是……”眼看冲田总子的长发已经逐渐缩短,轮廓分明的眉眼也愈发英气勃勃。“这个嘛,”全然蜕化成男性形态的冲田总子拍拍神乐的肩膀,“只要说是冲田总悟就行了。”

“冲田总悟?”神乐追问道:“这是你的家人阿鲁?”

冲田摇摇头,话语间却并非完全否认的意思:“算是吧。”神乐思索了几秒,自己也跟自家混蛋老哥的糟糕关系紧张了不是一朝一夕,总子不愿提到的……估计是和自己的处境差不多吧?

用完好的那只手揽上神乐的腰肢,冲田清澈的红眸直视着神乐躲躲闪闪的小眼神,“现在你看清楚,我没有在开玩笑,神乐……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喂喂喂,顶着这样帅气的脸告白,真的是太犯规了啊啊啊!

总之,打死也不承认自己见色起意的神乐,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冲田。

确认关系之后,神乐方才惊觉她们的关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偶尔会对冲田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要求不胜其烦,然而日子却没什么变化,照样是吃喝玩乐,无话不说,互刮腋毛,莫不快活。神乐伪装了两天淑女,也毫无留恋地放弃了。

既然这家伙见识过自己的威武雄壮,怎么可能再要求自己小鸟依人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神乐惊觉体重已呈螺旋式上升阶段性停摆趋势,不知不觉就被自家女朋友喂胖了好几斤。作为银高赫赫有名的美少女(?),神乐苦口婆心向冲田痛心疾首地陈述了减肥的必要性,谁知冲田思索了一下,前言不搭后语地丢出一枚重磅炸弹。

“这样啊,既然你怕变丑,那就去见见家人吧,”冲田淡定地说道,“你的家人,和我的家人。”

她她她她在说什么?见家长?她们这样与世俗并不十分兼容的亲密关系要这么迫不及待地见光死了吗?

还有这种危险性的建议,她为什么能说得像“今天中午吃鸡蛋拌饭”一样随意啊?



本着远交近攻的优良外交传统,神乐决心先带冲田随她去烙阳探探路。

在夜兔的概念里,拳头等于话语权。打得过就吵,打不过就跑,是神乐一贯坚持的家族相处准则。

尽管她对自己单挑帕比和老哥没什么把握,不过自己女朋友姑且也算是把战斗力生猛的玻璃剑呢,到那时她们二人进可攻,退可守,珠联璧合,前后左右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夹击,不信帕比和老哥不会自乱阵脚。

因此,在给妈咪发了封邮件简要说明情况后,神乐便带着冲田雄赳赳气昂昂地登上了返乡的飞机。

果不其然,向来开明的妈咪只是慢条斯理地叼着烟管,表情颇有几分玩味。帕比和混蛋老哥坐在对面,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位拐走他们心头肉的臭丫头,却又因为冲田女孩子的身份不便下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挥之不去,久久不散。

神乐胡乱地扒拉几口米饭,通常情况下,引而不发是最危险的,她得想个办法,诱导他们发作起来。正欲开口,右手突然被冲田握住,悄悄向自己这边递了个眼神。神乐一愣,这丫头是想自己引火烧身么?

“抱歉,这米饭有些不对我的口味,”冲田斟酌着字句,肉麻兮兮地说出平时绝对说不出口的情话:“亲爱的,能帮我买瓶辣酱么?”顿了顿,又补充道:“要罩牌辣椒酱哦。”小表情委屈巴巴的,仿佛真的遇到了极其棘手的困难。

神乐翻了个白眼,这都要火烧眉毛了,为什么这家伙还在悠哉悠哉地想着辣酱啊?而且还是罩牌辣酱,即使跑到最近的百货商店买,来回也得十五分钟吧?看她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到底在谋划什么呢?

出于情侣间的信任,神乐还是半信半疑地出门买辣酱去了。可是当她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居然大力出奇迹了?

自己的座位旁不再是冲田,而是不知何时与她交换位置的妈咪。冲田坐在帕比与大哥之间,虽不见有多亲密,然而气氛却缓和了不少。

“小神乐,”妈咪笑眯眯地开了口,“冲田同学是个温柔的好孩子,你们不许打架,要好好相处哦。”

诶???!!!

神乐怀疑冲田这家伙是施展了乾坤大挪移什么的,这是让全家人集体转性了么。

揣着一肚子的黑人问号,神乐反复追问,可是直到回到江户,冲田也对那天的对话内容讳莫如深,每每提起便会cos一把蒙娜丽莎,告诉自己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她。

讲到一半突然挖个巨大的坑是最难受的,神乐不肯罢休,冲田思考了几秒,随即答允神乐,待她去冲田家拜访后便和盘托出。

然而面对这种事,神乐毫无心理准备。在冲田一意孤行的坚持下,神乐底气不足地去了冲田家。

“啊啦,是小神乐呀,快请进来——”冲田三叶立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热情迎接,神乐偷眼打量,这位冲田姐姐,与她女朋友的面容如出一辙,只是轮廓更为柔和,一双妙目满满都是温情。

初次拜访,神乐记得似乎冲田有带礼物去自己家,然而今日出来得匆忙,神乐绞尽脑汁,只能忍痛掏出那盒樱花包装的醋昆布。虽然是总子送的,但好歹也是限量版……应该算蛮有诚意的吧?

假装没看到冲田总子的白眼,三叶惊喜地收下了礼物,脸上是和煦的微笑。还没等神乐心疼自己连拆封都没拆过的包装,就发现——午饭竟然是醋昆布盖饭?

太温柔了阿鲁,是怎样的男人才有福气娶到这么温柔美丽又贤惠的女孩子呜呜呜?

饭后,神乐消化着过量的暴食,咂着嘴对三叶的手艺回味无穷。除了吃饭时被三叶巨大的辣酱用量吓了一跳以外,其他简直就是自己心中的完美女神啊。

而且,与冲田总子五官拔群略带英气的美貌不同,三叶姐姐是传统大和抚子式的柔美,眉宇间自带一丝淡淡的忧愁。

不过怪异的是,面对比那家伙还要美貌的三叶姐姐,为何自己一点都不心动呢?

难道因为,那家伙的灵魂,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小神乐?小神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三叶疑惑地瞧着神乐兀自发呆的模样。神乐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冒失地直勾勾地盯了三叶姐姐好久,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道:“哈哈,我在想,小总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阿鲁?”故意学着三叶对某人的称呼方式,大概这样会显得比较亲切吧?

“啊,这样吗,”三叶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神色不自然的总子,“那么小神乐想看看相册吗?从小总一岁到现在为止所有的。”

“姐姐大人!”总子出言阻止,三叶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诶,难道你没有告诉小神乐你的秘密吗?情侣间难道不应该坦诚相见么?”

总子没再说话,神乐兴冲冲地跟着三叶去了房间。三叶从书架顶层摸出一本厚厚的相册,淡笑着递给书架旁的神乐。

神乐兴致勃勃地翻开第一页——咦,好可爱的小婴儿,粉嫩粉嫩的,好想让人捏一把。这大概是总子的哥哥吧?

神乐再次翻了一页,这次是没长大的熊孩子,约摸五六岁的样子,还比划着一把木刀,似乎要斩杀什么?

内心的谜团愈来愈大,神乐接着翻了下一页,发现是身着小学男生校服的酷酷小男孩,衬衫上隐隐还能看到“冲田总悟”的姓名字样。

等等,这是怎么肥四?神乐张了张嘴,试探性地发问道:“三叶姐姐,您是不是拿错相册了阿鲁,这里面是……”

“没错哦,”三叶姐姐笃定地点点头,“这里面,全部都是小总哦。”

从小到大的男生照片……以及小总这个称呼……可以是“总子”,也可以是“总悟”?

所以——女装大佬这么人品的事都能被自己碰见么?!

凭借最后的一点冷静,神乐拜托三叶暂借一间独处的房间给他们俩,三叶爱怜地摸摸神乐的头发,然后识趣退出地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临走前,还不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循着三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神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波动,直接怒气冲冲把冲田推向墙壁,双手锁住小小的空间,时刻警惕这大猪蹄子再一次顾左右而言他顺便趁机溜走。

“你你你!你个混蛋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神乐恼羞成怒,气得脸色涨红,杀气腾腾地注视着冲田总子——不,现在应该叫他冲田总悟了。

“我没打算骗你,是你自己先误会的,”冲田无奈地摊手,“我从未否认过自己是男性,是你自己对我完全不了解,自行脑补太过而已哦。”

“闭嘴阿鲁!还有什么‘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向除二人之外的任何自然人恐吓、威胁、威逼、利诱询问对方的身体状况’的协议,你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堵死了所有本女王去向别人打听的路阿鲁!”

“这样啊,”冲田从胸口口袋摸出学生手册,“你以前不是张口闺蜜闭口姐妹吗,不会连我的学生手册都没见过吧。摊开学生手册,首页赫然写着:

“姓名:冲田总悟。

班级:三年Z组。

性别:男。”

原本占据道德高地的神乐突然一阵心虚,虽说以前身为姊妹淘享受了不少福利,实际上,自己却对这家伙的个人情况知之甚少,每次所谓“约会”,也是被自己霸占了大部分时间,由着自己的喜好吃吃喝喝逛街游玩。

冲田见神乐的面色稍霁,内心松了口气,趁热打铁道:“你说你爱我,没有因为从前自顾自认为的同性之爱排斥我,难道就要因为此时发觉的异性身份而拒绝我么?”

冲田这话说得七分真挚三分委屈,神乐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安慰性地摸摸冲田的头发。孰料正欲抽回手指,被冲田一把拉住,五指穿与她十指相扣。神乐尚在讶异这厚脸皮的混蛋如此得寸进尺,冲田的吻便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唔……放开我阿鲁……”神乐下意识地挣扎着,自己的初吻,竟然就被这家伙随随便便地夺去了?

“你忘了么”,冲田抱紧怀中心念已久的女朋友,坏心眼地一字一句重复着协议里的条款:“‘双方每周必须有两次以上的约会,来保证为对方处理突发性的生理状况’……”

“等等,我可以反对吗阿鲁……”已是强弩之末的神乐气息不稳地喘息着,臂弯强撑着挂在冲田的脖颈上。

“驳回, ‘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单方面撕毁或否认协议’,比如说现在,”唇瓣再一次深深印上神乐的樱唇,“这里的心意,想让你全部知道……”


『冲田总悟の小剧场:我多喜欢你,希望你会知道』


对那家伙的喜欢,只是一场意外。

自小学起,我开始收到数不胜数的告白,甚至有异性为了对我的独占欲而大打出手。然而当我发现这副皮囊的秘密时,不由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

腋毛只要短于5cm便会变身异性什么的,可笑得让人不敢置信。

然而面对怪病,所有医者都无奈表示束手无策,药石无灵。如同面临持续谢顶而无力挽回的中年男人,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腋下那几根稀疏脆弱的毛发。然而天不遂人愿,一旦某根腋毛不幸夭折,我便陷入避无可避的尴尬之中。

作为男性,白皙娇嫩向来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因此日光下暴晒、海滩边冲浪、加入剑道社,我一次次试图打破命运的诅咒,同样也一次次承受失败的苦楚。

这样不受控制的人生,到底有哪一点值得被爱呢。

直到高中开学的前一晚,向来最宠我的姐姐大人出乎意料地递给我一套女性校服,温柔且坚定地告诉我,如果我畏惧什么,就去直面什么。或许,现实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带着姐姐给予我的这份勇气,我第一次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在外界。初中同学大多去了别的学校,除了每天都应该去死一死的土方老师,银高再无旁人清楚我的底细。

一度可怖的性别角色混淆,当我真正去面对所谓最糟糕的状况——反而放轻松了。身为一个“女孩子”,不再收到各种奇怪的情书表白,歪打正着地规避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并不排斥伪装成为女孩子的生活。

无论外表皮囊如何改变,心是不会改变的。

入学典礼那天,那家伙一身轻飘飘的开叉旗袍,自我介绍时还咕哝着奇怪的口癖。原本这样的女生犹如过眼云烟,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印象中班级的背景板。然而有趣的是,那家伙的制服口袋里露出一角,恰恰是我常用的那款品牌的剃毛刀的样式。

假设是普通的女孩子,又为何要随身携带剃毛刀呢?

我的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只待时机一到,就可以揭开谜底。

很快,实情便有了确认的那天。海边合宿本不是我十分中意的,然而得知这丫头也要去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我竟答应了班主任和土方老师的邀请。

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会面,没想到她撞到了屏风,提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啼笑皆非的是,这家伙竟然认为我和她是一样的人,还信誓旦旦地坦诚,要和我成为闺蜜。

最初只是同一阵线的报团取暖,然而不知不觉间,当我突然发现“没有她的生活是不行的”时,感情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了。

这样无法接受自己的我,值得她为之动心么?

在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后,除了姐姐大人,我不曾对任何人坦诚过自己的心情。这样的秘密,就连对那丫头动心时,都不曾说出口。

然而我渐渐发现,一开始的无法说出口,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没有必要说出口了。无论我身处哪种形态,那家伙永远对我笑得一脸灿烂。偶尔自己都会觉得,这样以女孩子的身份永远相伴下去,似乎也不失为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

可情感的闸门一旦放开,欲望便难以止步。一开始只是想每天都能见到她,到后来渴望得到她, 甚至……独占她的可爱。

不要放任自己的喜欢,否则最终会变成爱。

挣扎许久,我还是选择告白。理智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抵抗,希望她因为表面上的她认为同性身份拒绝我,然而再次在房间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理智悄悄全面下线。

不想……被她拒绝。

索性顶着男性的脸,认真诱惑了她。或许是被那一刻的外貌吸引,她答应了我的告白。

那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渴望爱有回音。

幸福一天天累积,和她的感情日益稳定。即使已经没有了必要,我也决定要把一切事实和盘托出。考虑了一下,我提出去见双方的家人。

她显然吃了一惊,不明白我为什么顶着断背山下百合花开的名头还敢大摇大摆地去见家人们,不过还是同意了我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的想法。

说起来,去她家里倒是真有一番波折。我未来的母亲大人一开始便对我的女性身份起了疑心,而未来的父亲大人和混蛋老哥上下逡巡着我的脸,却又碍于未来母亲大人的威压不敢轻举妄动。

好容易寻了个借口支开那丫头,我摊开学生证,以最快速度陈述了自己的个人情况,并表示无论她是壮汉还是少女,我都一样喜欢她。眼看她的父亲与哥哥一致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对我怒目而视,我干脆深吸一口气,认命地闭上双眼。

“不要打脸,”我指指胸口,“如果不想她担心的话。”

然而,料想中的拳头没有袭来。不顺眼的大哥被我未来的母亲大人用烟杆虚拦了一下,悻悻地放下手,又去厨房扛了一桶米饭。我未来的父亲大人在愤怒与释然中不断挣扎,最终还是扭过头去,满腹纠结皆化成了一句傲娇的哼声。

虽然接触时间并不长,但我发现我有些喜欢她的家人了。毕竟他们和这家伙一样,都是群莫名其妙的热血笨蛋。

以及,和她一样可爱。

不过姐姐大人的提前暴露倒是没有想到,被动地告知自己的男性身份,我也只能短暂习得撒娇的技能,一点一点诱使她心软,一点一点把对话拉回正轨。

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无论外表是性别相同还是相异——我都想拥有她,任何的外表,都无法掩盖她独一无二的灵魂。而我,也愿意穿越所有外表的阻碍,用尽全力去拥抱她。

我多喜欢你,希望你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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